2011年7月7日 星期四

訪問 周佩韻(下)


CY: 我想問在你的舞蹈裏﹐最大的特點是什麼呢﹖

PW: 我想是女性﹐正因為我就是一個女性﹐所以的確我很難從另一個性別出發思考一些事情﹐就算我嘗試客觀地去看一件事﹐但我的手法都是女性的。我真的不肯定﹐但我有一個理念﹐我希望我的每一個作品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地方﹐不代表它們要不一樣﹐而是我的作品不需要顧及我的名字、品牌及風格﹐我希望我的作品每一個都有它們自己的性格﹐以及從裏面散發出來的靈魂。不同的意思不是動作或風格的不同﹐這不是我所追求的﹐我追求的是作品是否在表達作品自己本身﹐這是我常常都希望可以客觀地在我的作品中找到的東西。

CY: 但如果你去到一些跟你以前自己的作品相似的地方﹐你會刻意地讓它不同嗎﹖這個情況有出現過嗎﹖

PW: 在我的創作生涯裏﹐我只要有不滿意作品﹐就會不斷編下去﹐我不會理它會否相似﹐可能就是它尚未能夠說出它自己的語言﹐所以我就會不斷去做﹐但只要它是完成了我就會停。如果你問我在意念上會不會有重覆呢﹐是可能會﹐不過不會在短時間裏面﹐舉個例子﹐我記得我在演藝學院的畢業作品﹐是送給我婆婆的﹐是講中國傳統女性﹐是我怎樣看我媽或婆婆那年代的中國女性﹐也算是跟我的家人有很大關係﹐但廿幾年後﹐我的上一個演出﹐我又有興趣再去做家人這提材﹐但切入點很不一樣﹐那個時候是很表面地講中國人是如何看那個年代的女性﹐但上一個作品的切入點是我們要回家﹐因為家庭是社會裏面最基本的細胞﹐而這個細胞是重要的﹐如果這細胞被破壞的話﹐整體的環境亦不會健康﹐所以這跟廿幾年前的作品的角度完全不同﹐出來的東西亦很不同﹐當然相隔廿幾年前﹐無論是我的手法與各樣東西我都已經有不同。所以對我覺得已經完成的作品﹐我不會在短時間內去碰它﹐當隔了一段時間之後﹐可能你的觀點與角度已經很不同。

      而你另一個說會否刻意讓它不同這問題﹐我想你的意思是在動作上﹐我之前用過這一些動作﹐我在下一個作品﹐這些動作很自然地走出來﹐我會不會用呢﹖假如這隻舞有這個需要而且是切合這隻舞﹐我是不介意去用的﹐不過暫時都未有被這些東西綑綁着﹐我都盡量地讓動作自然走出來﹐當然我會考慮如果有些動作出來之後﹐發覺這常常出現在我的作品裏﹐我想我會客觀地考慮。

CY: 老師﹐你給我的印象是觀察力與分析力都十分強﹐我想問這能力是你天生﹐還是你慢慢培養出來的﹖

PW: 首先我是不覺得特別強﹐但都多謝你。如果真的有﹐也是神賜給我的﹐但我覺得其實很多人都有這個能力﹐很多編舞都有這個能力。其實很多時編舞就有這個能力﹐為什麼你會喜歡編舞﹐為什麼你會有些意念﹐為什麼你會有衝動想把一些東西重組出來呢﹖其實就是透過觀察﹐然後你分析﹐無論是一個簡單還是深入的分析﹐你都有做過濾的工作﹐然後你經過這個過濾﹐你才會有一個衝動和慾望要把它做出來﹐所以我覺得所有編舞都有這個能力﹐不只是我。可能是我老﹐生活與體驗都比較多﹐還有我對編舞真的有很大很大的興趣﹐我也有很好的老師指導過﹐與及我性格較靜﹐所以由讀書到成長到現在﹐這麼多年來﹐我會透過別人和世界所給我的資訊。不過﹐事實上我見過一些朋友﹐他們的觀察只是去到一個大框架﹐一些很外面的事情﹐但卻沒有觀察到裏面細節的地方﹐分別可能就在這裏。比如畫畫﹐你要模獵一幅畫﹐你完成了大圖案﹐但還有重要的一點是﹐你還需要將細緻做出來﹐而細節的觀察不是人人都願意花時間去做﹐但當你願意花時間去觀察﹐我相信大部份人都可以做到。我不是神﹐我不敢說人人都有這個能力﹐因為每個人都不一樣﹐但依我自己的觀察﹐大部分人都可以。

CY: 轉一個問題吧﹐想問你以及新約舞流的下一個計劃是什麼呢﹖

PW: 我們請了Rosalind Newman在暑假回來教workshop﹐同時會與我為新約舞流合編一隻新舞﹐希望可以在明年演出﹐但這個還言之尚早﹐因為我們還在申請資助的階段﹐但我們都先把這隻舞排起來﹐希望會有機會去把它上演。而我自己會在今年十二月﹐與Jo Leung合編一台演出﹐但細節還在研討當中。

CY: 我想問你以及新約舞流﹐無論是在教育或是所編的作品﹐是否都由一個很清楚的宗教立場所出發的呢﹖

PW: 是有趣的﹐如果你問其他宗教的信徒﹐他們所做的事有否被他的宗教影響﹐我想不會有人回答「我是分得很開的」。同樣地﹐你問我們是否只做宗教的東西﹐只要你看過我們的作品就知道我們不是只編宗教題材作品﹐但宗教有否對我們有影響﹐有否在背後給我們一些意念呢﹖事實上是有的﹐我們希望在作品上﹐無論是教育或演出﹐我們都希望有正面訊息傳達﹐例如我們上一個作品《歸途》﹐是關於家人、愛、互相尊重﹐與家的重要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