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月19日 星期四

訪問 劉天明(三)


選擇/放下/往前



CY一直都知道你在舞蹈圈這裏放了很多力和精神,心裏也有把火,但最近知道你打算不再做舞蹈的東西,我想這是你人生中的一個轉捩點,為何你有這個想法呢?

TM:我的性格是就這樣,我適合也享受去做一個當下的感覺,我也有能力令去促進一些事情的發展,例如阿潘心裏有個想法,那我就把它去完成,這個我是沒問題的,但現在我慢慢去到一個位置,大家會對我有一個期望,阿天明不如你想一個計劃出來啦,你想做的我們都會盡量去支持。OK,我就去做啦,但我在想,我去找資助去做演出,其實同時身邊都已經有很多人在做相同的東西了,而且去到這幾次,開始找到資助,有project在手上,但原本說過會一起的人都說好忙、不參加,甚至不了了之。

最近我在推動舞在平行綫系列的那三個舞蹈製作,花了很多心力去令事情進行﹣那好像是我的甚麼事﹣我開始反省。如果將來要我參與一個製作,你要我幫忙找音樂、做主持,沒問題,但如果要我去倡導一些事,我不想,因為我覺得好繁複好累。我想簡單一些,然後抽身出來看我們的大環境和政策,如果有時間,我會仔細研究APA的制度結構,甚至在康文署及藝發局這些政府的funding底下,他們政策的取向是甚麼呢?有甚麼可能性可以給他們提出呢?我想去做一個詳細、獨立的研究,可能我會去讀博士,從舞蹈出發,去研究整個香港的藝術生態。

如果我的人生都在策劃新的製作,那做到最後,可能在香港舞蹈歷史裏會記錄某個年度,劉天明這個人做了這些東西,但我不想,我不在意劉天明這個人做了甚麼東西,但我想改變,改變這個社會。我不是要拿着旗幟走出來說着改變,是我study到這些情況,然後提出一些意見,而這些意見會去到在學的或在位的人那裏,他們會問我的意見,然後我會提出一些真正的建議給他們,可能那才會有所改變。

PK是我們的環境令你下了這一個決定嗎? 因為你現在做的東西沒有幫到或改變到很多人,所以你做了這個選擇?

TM:可能出來的感覺有點負面,但同時我有一個很強的感覺,就是多了很多人去做這些事,比如說你們倆、德貞、DanielAnnaVanessaAnthea等等,我見到有愈來愈多去set up我這一個角色,有這麼多人應該是開心的。我自己啦,一方面是懶,有這麼多人去做我就可以不用做啦;另一方比較正面的去想,我覺得好像要去走下一步。也許這個圈沒有我的話會更好,因為我已經很習慣地被依賴,有些朋友到最後一秒鐘會走來問我意見或幫忙,給了意見後會很快被取用了,這對作品來說可能是好的,因為最少它完成了出來,但對那些編舞是不健康的。這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,「你知道你要去那裏嗎?」,可能很多時都不知道,但重點是你享受這一刻嗎?有些人享受,可能是因為做到別人的要求,大家都覺得我OK,但到了全世界都覺得你OK的時候,就可能對自已沒有了要求,那可能就是要停的時候。

在現在的制度之下,我們還可以把握多一點,去爭取一些機會回來,其實有很多東西我們是可以做到的。比如在英國,每年都有Fringe Festival,己經幾十年了,但在幾十年之前為何會有第一個Fringe Festival呢?我心中在想。而我想我應該要做一些研究,一些政策上的研究,要用一些道理去跟別人講,因為事實是很悲哀的,我聽說藝發局的撥款機制不會再增加對舞蹈的支助,因為舞蹈的觀眾只佔全港入劇場的觀眾一成以下,這是事實,話劇演出隨時可以在大劇院上演三十場,我們只可以在黑盒劇場演兩場,所以這真是蚊跟牛比,但我們是否就由始被市場主導呢?是大家喜歡看甚麼我們就做甚麼嗎?我們就要失去這平衡?這是我一直在問的問題,而機制就是要這些數據,但我們是否可以用另外的一些數據呢?比如說資源分配是可平均,用十萬元去做一個舞台劇跟用十萬元去做一個舞蹈製作,其實是不一樣的。在舞蹈演出裹舞者要跳得好跳得齊,與一個戲劇演出演員對白講得好講得清楚,它們當中的時間和要求是差很遠的,而我們是否可以用錢來量化所有的東西呢?是不可能的,但現在的機制就是這麼想,我們給了這麼多錢,又要公平平均,又要有不同的照顧,但這些數字全都是假的。正因為這樣才驅使我繼續去做,比如在Positioning系列的演出,由環境舞蹈到solocollaboration,至少我覺得整件事是work的,有水準的,但我們已經用盡所有氣力去做去sell演出了,他們又不是明星。我很清楚我們在戶外的演出,是有令到更多觀眾覺得舞蹈不是這麼難看不明白的,但又時候我們又很蠢,做一些現代舞是很慘很悲哀,很多負能量的。

PK可能我們在這些政策下面都有太多負能量吧。

TM:可能是。將心比己,那如果這一刻我是一個觀眾,一個中學教師去看演出,我還要去看人家掙扎嗎?當然去看Talk Show啦。

CY我也聽一些觀眾說過,放工後人已經很累,所以不會去看那些不開心的舞。

TM:還有另一個很大的困擾,就是喜歡跳舞的人卻不喜歡看跳舞,好像CCDC Dance Centre有八個studio,每晚的晚間課程是全爆的,但為甚麼他們不會是我們的觀眾,每次的演出都是很小人來看? 這是我們當年做Positioning的原因,先不做劇場的演出,我們先去不同的戶外做一些環境舞蹈,吸引人家去看,以為可以在街上吸引到一些人進劇場看他們的延續,但因為相隔得太長而沒有完全成功,很慘,是這個program要反省的地方,但慘還慘,生活是很慘的,但我們繼續做一些很慘的作品出來,那就更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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